革命先烈方志敏在生命倒计时阶段,留下光辉著作,倾诉对祖国的赤子情深、无限忠贞。那些赞美祖国母亲‘每寸肌肤都无比可爱’的描写,是我从小就入心入脑、温馨永志不磨的。
我小时候生活在长安东大乡,从记事以后的全部人生,简直都在对此构成活色、而生鲜的注脚。经典影片《南征北战》的解放军转战沂蒙山区,在清流回荡的“大沙河”畔,掬起河水畅饮而抒情:
“又喝到家乡的水啦!”
多么水灵灵惬心的台词!这词儿我记得太清啦!为啥?我回家乡落庄,就必经“大沙河”呀。电影虽未取景于此,但这里的水量、气势、纯净度等方面,绝不亚于“大沙河”。
1969年,我曾经坐在大舅的自行车上回故乡,经过“大沙河”,两人都下了车,徒步推车过桥。以往风和日丽时,这河涟波悠悠,浮泛着金砂粒粒的底色。而现在终南山冲下来的夏雨暴涨,水势滔滔,黄涡急漩啊!再说那叫什么桥呀?简直像曲曲弯弯的、水泥薄板的长带子呀!一共大约一米宽。对面来个人,只怕都很难擦肩而过。以后,我学骑车子时,每每想到我将要步行过桥?唉,眼晕哪、后怕!
那年月回乡下,难。客车只通丰裕口,必须一路踩着“刷刷刷”的细白沙、黄沙,走八里路到灵感寺,渡过“大沙河”,再徒步五里路,才到落庄。似这样脚酸、腿沉铅的,值得吗?嗨,那也是风水宝地,也很像梦的故乡哩!
说她像梦?似乎难以确认,梦或无色?而我这梦五彩缤纷、虹霓飞扬。抑或白日梦?电影里复制、荡漾出来的吗?反正鱼鳖虾蟹多呀!我童年总是被人请去唱“麦苗青、菜花黄、毛主席……”/“洪湖水、浪打浪……鱼满仓。”但落庄没有船,远不能比拟湖北的浩渺泽国。也许是作为补偿?直到过了青年、中年,我脑屏幕还追踪着那个全村捕鱼的狂欢之梦!
仿佛棕色、暗咖啡的底子,许多毕加索抽象画一般凌乱的白瓷瓶呀、白盆呀,各自起哄;上面都画满红的、花的、金麟麟的鱼。人头攒动,呲牙欢蹦乱跳。画面焦点是一只大斗,被好几条绳索驱动,不断在湖塘内外翻飞,水声哗哗泼溅!水位随之下降……终于一切亮相了:湖底全是银白、彩色、间杂黑灰的鱼虾!人皆抬筐、提篮前来分享!
我几十年来受这梦境莫名的蛊惑。仿佛下意识总感觉共产主义固无法预测,但至少、至少那湖塘、决不能每单位达不到几十倍以上的规模?并且还必须是在人境分布均衡!……
现实的落庄,被好几条河纵横交错着。隔着几个荷塘、以及广大水稻田畴,与村子平行一条主干渠;与村子隐现‘丁字’夹角的,是副主干渠,它旁边滋养了盛产瓜菜桃果的“牛角湾”;还有“西村”又是一条芦苇荻花掩映的大河。这当中还有些一米宽的沟渠。
村里娃们,经常跟我炫耀他们夜里照着手电,在稻田抓黄鳝,每人都抓一盆……这等妙趣,我一向未能躬逢其盛,深以为憾。我就常常满足于让牛角湾河的鱼,纷纷咬我的腿,用藕塘里的脚踩中一条小鲤鱼,或者在河边石头缝摸螃蟹。
有一天下午我妈回老家了。文革期间很少肉吃,村民也只能日常吃一盘醋泡萝卜丝。舅舅取了网兜、铁锨等,带着我走过了湖塘。走了很多地方,终于停在离村半里远的沟渠边。我心里纳闷:小沟渠能有啥收获?本身长满了水草,两岸又是覆盖一半的乱草呀……
谁料想,舅舅先到渠道上游,挖土堆堰,断了源头,然后就开始排水……渐渐地看见鱼了!嘿,居然有鱼?鲇鱼、鲫鱼!我们收获了一网兜。恰在此时,忽然上游出现骚动?很快渠中急流冲了下来!噢,是村民看见了我们在如此想不到的地方,大捞其鱼,气不忿呀?!算了,息事宁人吧,收兵回营……